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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现在是夜里十点已过, 冬日夜色浓重,空气里蒙着一层冻人的雾,叫人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傻站着吹冷风。

平日里这时候外面还有很多人, 可如今却只有三三两两, 不时地从她身旁路过。

郑雨薇刚刚跑的时候扯掉了围巾, 这会儿缓得差不多了, 那股热劲儿一过, 就连没有干的汗都变成冰冷的,冻得脸疼。

她扯了扯衣领, 略微有些不自在。

燕回他……今晚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吗?

不然,为什么车停在栀苑旁边, 还叫言秋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可是, 燕回怎么知道, 她又遇到麻烦事,需要帮忙了呢?

好像他每一次都在她有困难的时候就出现,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总是来得刚刚好。

为什么呢,难道,她除了被池惟监视着, 也被……

郑雨薇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的内心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也被燕回“监视”着的。

池惟是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或者还有一点点点的喜欢, 已经很多年了, 他那么变态, 很难改得掉。

可是燕回呢,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如今见面的次数加起来连十次都不到。

他看着也不变态, 是个很正经的人,而且那么优秀,总不该也对自己有一种执着。

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她没经历过正常的,自然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但在刚刚跑的路上她有在想,难道需要和燕回有些什么关系吗?

还没想好答案,燕回就出现在她面前。

郑雨薇缩了缩脖子,往前一步弯腰与车里坐着的燕回保持视线在同一水平线,轻声喊他:“先生。”

燕回停下手里滑动着手机屏幕的动作,眼皮一掀,朝着她看过来。

“找我有事吗?”郑雨薇接着问。

“上车。”燕回言简意赅地开了口。

“啊?”郑雨薇睁大着眼愣了下,“可是我们都查寝了,我要赶紧回去销名字,不然会被记成未归。”

“外面冷,上车说话。”

郑雨薇抿了抿唇:“噢,好。”

她主动打开后车门坐进去,言秋也在后面跟着过来,上了驾驶座,竟也没等燕回说些什么,主动将车开走了。

郑雨薇原以为燕回叫自己上车说话只是觉得站在外面太冷了,没有别的意思,等说完话她就可以下车,哪想到这刚坐上来车就启动了。

她不免有些着急:“这是去哪儿?我还要回宿舍呢。”

“有人帮你请假。”燕回抬眸瞥了眼后视镜,那里显示着后面有辆车远远地跟着,“去哪儿不重要,跟我走就行了。”

郑雨薇没明白他这两句话的意思。

有人帮她请假?谁啊?他怎么会认识?

到底是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可是我……”

她刚要再说些什么,言秋打断她的话:“您看后面。”

郑雨薇转过头去看,有辆卡宴跟在后面。

这是……池家的车?

池家的车库里有很多车,郑雨薇好像就在里面看见过这辆,车牌号都是一样的。

郑雨薇暗暗吸了口气,转过身抱着围巾低头神思。

所以池惟绝不是好心要放自己走,也不是怕了燕回要放自己走,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跟燕回有没有什么瓜葛。

更或者,把他往一个更加变态的角度想,池惟他只是享受抓住自己的快感。

先把自己放走,看自己拼命逃跑,最后要逃跑成功的时候,再将自己抓回去,看着自己拥有希望又绝望,看着自己无能为力,他就觉得痛快。

所以,如果自己刚刚没有在路上被言秋拦下来,没有上燕回的车,这会儿可能已经重新被池惟抓住了。

这个变态!

郑雨薇想明白了这件事,不由得将手里的围巾拽得更紧,内心一片惶恐不安。

所以一味地逃离,根本不是办法对吗?

她跟池惟之间,必须得有一个人彻底从对方的世界消失。

可是池惟想让自己消失可以说是轻而易举,那么自己想让他消失呢?

难如登天。

再加上他刚刚所说的,现在他不仅有池家做后盾,还有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封家。

郑雨薇心乱如麻,很想做些什么来反抗池惟,可却不知从何做起。

“想明白了?”燕回忽然开了口。

他是这样的沉稳淡定,就好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突然出现的航海灯塔,是绝对的方向正确者。

郑雨薇如同乱麻的心上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她咬着下唇,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着燕回,不太确定地说:“好像还没有。”

燕回将手机屏幕锁上,将翘着的腿换了一边,继而微微侧过身来,垂眸看着她。

半晌,郑雨薇都快被他看得心虚的时候,他开了口:“我来帮你想明白?”

郑雨薇微仰着头看他如同智者一般的双眸,内心无条件信任:“好。”

“池惟和你说了,他不是池家的人。”

郑雨薇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燕回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他是郑如意的儿子,但却没问你,或者说,却没关心,你是谁的女儿。”

郑雨薇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池惟刚刚跟她说他是封家的人的时候,是那么骄傲,但缺对于自己是谁,闭口不谈。

“所以。”燕回唇角一勾,“你觉得,池惟对于你,是喜欢,还是单纯想要占有?”

郑雨薇无意识地揉着手里的围巾,眼睫轻颤,低头想着燕回说的这件事。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池惟对自己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但她同时也以为,池惟对自己是有一些喜欢的。

可如今经过燕回这么一提点,她才发现,不是。

池惟对于她,只有占有欲。

“可是,我还是不太懂。”她忽然又抬起头看着燕回,眼里一片迷茫,“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池惟喜欢她或者是不喜欢,对她的占有欲却是一直都有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要怎么才能让他的占有欲不会再对自己造成威胁呢?

“有两个选择。”燕回说。

“是什么?”

燕回定定地看着她,那双凤眸在夜里变得深邃,仿佛要吸引人溺毖进去。

“其一,”燕回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瞥了眼言秋,才又重新看向郑雨薇,“做我的人,别的都不用你操心,我会替你全部搞定。”

郑雨薇一时看着他有些呆滞,眨巴眨巴眼,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深层意思,顿时脸一热,躲开了他的眼神,小声问到:“其二呢?”

“让他爱上你。”

郑雨薇一愣,这话她更加不懂。

但不懂的同时,她的心里又有一丝别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可以这样自然地说出,让池惟爱上自己的话,所以,他对自己,确实是没有半分别的情谊的吧?

“让他爱上我,又有什么用呢?”郑雨薇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那抹淡淡的失落感,“他爱我,然后我就好好跟他在一起吗?”

说到后面,她就有点难过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逃离的意义是什么,还不如一开始就顺着池惟,让他爱上自己。

“不是。”燕回眉头微蹙,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想,“让他爱上你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就可以取得他的信任,收集很多重要的证据。”

“证据?”

“嗯。”燕回忽然不再看着她,往后仰靠到座椅靠背上,声音很轻,“对一个男人感情上最深的折磨,不过是爱而不得,而对他别的折磨,则是让他失去所拥有的的一切,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再也不能翻身。”

“所以,”燕回揉了揉额头,“你想要的,是哪一种?”

车内久久没有响起她的回答。

直到车停在江边,郑雨薇开了口:“我要后者。”

她要让池惟也生不如死,这一辈子,都被困在无边黑暗里,享受身体和心的双重折磨。

燕回则是沉默。

他提了其一和其二,但是其一好像直接被她跳过了。

后视镜里,那辆卡宴也停在了他们后面不远处。

燕回闭了闭眼,“那就从现在开始,入戏。”

-

冬日江边深夜的晚风里,燕回拽着郑雨薇的手腕,将她从车里拖拽出来。

郑雨薇抗拒着,想要甩开他的手,但却徒劳无功,最后直接被他压在了江边的石柱围栏上。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好像吵了起来。

紧接着,就见燕回按着郑雨薇的后脑勺,好像要不管不顾地强吻上去。

郑雨薇踢他打他都无济于事,夜晚寒冷的江风吹得她额前脸颊的碎发不断飘起又落下。

万千霓虹里,她是楚楚可怜的那一棵草。

不远处的卡宴车门猛地被打开,从上面冲下来一个人,正是池惟,疯狂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去。

燕回的余光一闪,低声道:“来了。”

与此同时,他低头靠近,与她的唇相距不到一厘米。

忽地,横空冲来一道猛力,生生地将郑雨薇从他的“桎梏”里夺走。

“呜呜……”郑雨薇呜咽出声,眼泪顺势落满整个脸颊,瞧着俨然就是一个被欺负到无力还手的可怜人。

“呵!姓燕的,我以为你多高尚呢,不过也是精虫上脑的混蛋罢了!”池惟紧紧拽住郑雨薇才没让她滑落到地上,“看看你眼瞎信的一个好男人,就是这么对你的。”

后面那句,则是对郑雨薇说的。

因为刚刚跑过来,又太过愤怒激动,以至于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跳起来,整个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要冲上前撕咬别人。

“哦?”燕回不紧不慢地理了理刚刚跟郑雨薇纠缠之下乱了的衣服,眉头微挑,很是不屑的样子,“是她自己要投怀送抱,与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选择了跟我,又做出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谁看呢?”

燕回连续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池惟变得更加怒不可遏。

对于他而言,郑雨薇就算要被人骂难听的话,那么这个骂她的人,也只能是他自己,别人如果开了这个口,那就是找死。

“你他妈!”

池惟直接冲了上去,给了燕回一拳,紧接着便不停地打他。

除了第一拳,后面的动作燕回都没让他得逞。

“别打了!”郑雨薇在一边吼,“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

说着,她便一下冲到围栏那里,一手抓住围栏,一条腿就跨了上去,看起来要跳江。

池惟一看,也顾不得打燕回了,迅速冲过去将她抓下来,“你他妈疯了啊!”

“你走开!”郑雨薇猛地推开他,“你这个恶魔,你只会虐待我,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爱我!没有人爱我!我活着干什么?继续受你的虐待吗!”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没让你死,你就只能给我活着!”池惟也朝着她吼回去。

“呵,所以我只是一个物品对吗?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没有人会爱我,没有人!”郑雨薇说着泪如雨下,埋在膝盖里大哭起来。

燕回继续理着刚刚打斗时弄乱的衣服,语气嘲讽又嫌弃:“哭哭啼啼的,扫兴,你带走吧,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了。”

“我他妈爱你行不行!”池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好好活着,老子来爱你!”

“你不会爱我!你不会!你不会……”郑雨薇一直推拒着他,“你只会把我当个宠物,根本不会尊重我,不会在意我的感受,不会平等地对待我。”

“你只会高兴的时候对我笑,不高兴就打我骂我,我不要了,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

郑雨薇从没有像这样类似抱怨又类似哭诉委屈地跟池惟说过话,又哭得这么凄惨,一时之间,池惟有了一种,她好像是爱他的,只是又很怕他的错觉。

她哭得这样崩溃,甚至不想继续活下去,池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忙不停答应她:“我改!”

燕回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看着郑雨薇埋在池惟的怀里委屈地哭。

就连燕回自己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太入戏,还是她真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的初步行动都已收到了效果。

池惟哄着她,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随后狠狠地转过身,瞪着他。

在这一刻,燕回忽然觉得,年轻也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池惟可以这样不管不顾地去追他的爱,但是自己却只能忍着这一切,看着池惟抱着他的女孩,站在对面,以一种与自己宣战的姿态。

如果自己也是一个不管不顾的疯狂的少年,那么自己不会给她两种选择,只会强硬地将她圈在自己身边,不顾她的想法,默默地替她铲除所有的烦心事。

但是他做不到。

一想到她不自由又困苦的十八年,想到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刻,他就做不到像池惟那样不管不顾。

他想在他这里,郑雨薇可以永远选择自己想要的,而不是被迫选择任何人强加给她的人生。

爱不爱他,得由她自己选。

池惟抱着郑雨薇要离开,转身前丢下最后一句话:“姓燕的,过去种种,我池惟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他抱着郑雨薇转身离开。

燕回沉默着,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那里,郑雨薇转头时闭上了眼,一滴晶莹的泪从半空中滑落,滴到了路面上。

狂风大作,冬日深夜的江边,下起了雨。

燕回一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揣在裤兜里的手冰凉,麻木得失去知觉。

她那样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因为入戏,而爱上、池惟吧?

延期撑着雨伞过来,轻声道:“燕总,下雨了,回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疯批的人设会很带感,但是大家理智地想一想,如果你一直遭受一个你根本不爱的疯批十几年的折磨,从小到大,一直都活在他的阴影里,你会是什么感觉?

对于燕回,我在设计这个人设的时候就设计的是一个沉稳、淡定、会尊重人、会好好爱别人的这样一个人,他不会是一个疯批,他只会是一个绝对尊重别人的人。

还有就是,对于有的读者说看不懂,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不懂。

首先,一个遭受疯批十几年折磨的人,她不会继续想要踏进另一个被别人选择人生的困境里,她想要的只是绝对的尊重。

其次,大家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处于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还有疯批来祸害的困境里,出现了一个像燕回这样有颜有财的男人,而且还没有见过几面,你会相信他很爱很爱自己吗?

郑雨薇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她不会选择燕回说的第一个选择,因为她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无非就是做他的金丝雀,从另一种程度上失去自由,所以她不会选

时间不太够了,要到更新时间了,先说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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